她沉默,我起身试探性地坐到她的身边,她稍微往边上挪了挪,但没有拒绝。
已经四年了,我终于和她坐到了一起,虽然没有挨着,但我多少能够感受到她身上我熟悉的味道,那味道一如既往的让我迷醉着。
我没有说话,因为确实不知道说什么,我觉得就这么和她坐一天就好了,尽管心头有许多话想对她说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有些自言自语道:“我这种感觉好熟悉……你身上的味道,我……好像在哪里见过,想不起来了……”
她断断续续的说出这句话,我并没有刻意让她去想起我,只是拿出之前苏曼换给我的手机,我打开播放器搜索了周慧的“约定”,随即放了出来。
“远处的钟声回荡在雨里,我们在屋檐底下牵手听,幻想教堂里的那场婚礼,是为祝福我俩而举行,一路从泥泞走到了美景,习惯在彼此眼中找勇气,累到无力总会想吻你,才能忘了情谊的艰辛,你我约定难过的往事不许提,也答应永远都不让对方担心,要做快乐的自己,照顾自己,就算某天一个人孤寂……”
熟悉的旋律依然能勾起我许许多多的回忆,记得第一次是在给她当司机的时候听到她车上的这首歌,我当时还拿这首歌来调戏她。算算时间我们从26岁相识到现在已经认识了快六年了,我们都变了,我再也不能像当初那样去调戏她了,去故意惹她生气,只为让她和我说两句话。
此刻的她安静的听完了整首歌,转过头看着我,动了动嘴唇,“你也喜欢这首歌?”
“我喜欢的一个女孩喜欢。”
她微微一笑,“我也喜欢。”
继续无言而坐,很快她说要回去看书了,临走时,说了一句让我很高兴的话,她说:“很高兴认识你,王……宇。”
我就这么看着护工将她送走,在门口时,她又回过头看了我一眼,然后便消失在我视线中。我独自继续坐了一会儿,才起身离开了。
外面苏曼还在等着我,还有两个孩子看见我回来了,都连忙向我扑了过来。
上车后,苏曼随即向我问道:“见到她了吧?”
我点了点头,却没有什么话想说。
苏曼转而对司机说道:“那我们先回家吧!”
……
一路上苏曼都没有找我说过话,她应该晓得我现在复杂的心情,我只想独自待一会儿,然后想一些事情。
我就这么失神的看着车窗外已经变了样的街景,四年了啊!久违了。
高楼大厦越来越多了,街道也越来越繁华了,可是人心应该都没有怎么变,这些高楼大厦依然存在着各种勾心斗角。
对于在上海这座城市漂泊的人们来说,大概所谓的成熟,就是久病成医。
当然这里依然是一个充满机遇的城市,但它永远只适合强者,尽管过了四年,但往事一幕幕依然历历在目。我忘不掉,也不可能忘掉。
我终究明白,人世间,有大快乐的人,必有大哀痛,有大成功的人,必有大孤独,这才是情感的正常节奏。
我从出狱的事情没有来得及告诉任何朋友,我想先不告诉他们,等我调节过来了再去找他们。我要去找的人有很多,除了在世的朋友,还有已经逝去的朋友。
回到家里,我站在门口木纳着,环视着眼前的一切,熟悉又陌生的一切。
家里的阿姨已经换了一个人了,她很快上来接过我手中的行李,苏曼对我说道:“这是家里新来的阿姨,姓秦。”
我对着她轻轻点头,道:“秦阿姨好!”
身边的小雨又拉着我说要给我看样东西,我看向苏曼,她对我点了点头,示意我跟着去。
我便跟着小雨和小夏上了楼,他们的儿童房间被装修得很梦幻,小雨很急切的拉着我去到写字台,然后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图画本,递给我说道:“爸爸,你看。”
我接过他手中的图画本,翻开来看着,上面歪歪扭扭的画着一家四口,然后小雨又指着画对我说道:“爸爸,这是你,这是妈妈,这是我和妹妹……”
虽然画得很抽象,但我看见这爱意满满的一张画时,我是真的被感动到了。
一旁的小夏伸开手要我抱她,她还三岁不到,表达对我的想念也只是让我抱抱她。
我随即将她抱了起来,另一只手又抱起小雨,坐到他们的床上,一时间不想说什么话,就这么安静的坐着。
突然间我想到了琪琪,也不知道琪琪现在怎么样了,四年前我将她带到股东会议室与范程宇见面后,就不知道她怎么样了,算算时间现在她应该都九岁多了吧。
我立马将小雨和小夏放了下来,对他们说道:“爸爸有点事,你们俩先玩着。”
俩孩子都很听话,看他们都点了点头后我又下楼来到苏曼身边,向她问道:“妈,琪琪呢?她现在在哪里?”
苏曼沉默着,过了许久才说道:“被她奶奶带走了,四年了,从来没有回来过。”
“她奶奶?怎么回事呢?”
一时间苏曼也好似陷入到回忆中,半晌才说道:“那天过后范程宇就被判了刑,他也承认了一切事实,琪琪确实就是她的孩子,他其实很想念琪琪的,只不过他身上背负着太重的仇恨了,虽然她知道琪琪就在你身边,但她就是不敢来相认。后来他被判刑后,他妈妈就来将琪琪接走了。”
“在法律上我是琪琪的监护人啊!她就这么接走了吗?”
苏曼点了点头,“我亲自问了琪琪愿不愿意跟着她奶奶,她并不同意,但是她奶奶当天就跪在法庭上,范程宇也祈求我将琪琪还给他。他家现在就琪琪奶奶一个人了,范程宇被判了十八年,如果我再将琪琪从她手中夺走,那几乎是要了她奶奶的命了,所以我只好让律师解除了你对琪琪的监护人。”
苏曼说完后,我陷入了沉默,虽然很舍不得琪琪,但苏曼说的没有错,如果这时候我们还将琪琪留在身边,这无疑是对范程宇他妈妈致命的打击。他妈并没有做错什么,琪琪也没有做错什么,让琪琪跟着她奶奶这样也好。
只是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范程宇究竟为什么有如此大的仇恨,我转而便向苏曼问道:“范程宇到底是因为什么对SY如此充满仇恨的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