司马朗随即又摇头：“不不，太不文雅了！虽然意思是那个意思……嗯……容我构思下……”
须臾，出口吟道：“长河水漫漫……”
他点了点头，这第一句可以。
而后是第二句：“渡船……与天……斜？”
在他的视角里，船板忽然变得倾斜，与天空形成了一个夹角。
他沉浸在诗歌创作里，完全没反应过来……
“斜个屁啊！船翻了！”
附近的仆役们没有在作诗，他们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妥，高叫起来：“船翻了！船翻了！”
“呃？”司马朗愣住了，“船怎么……翻了？”
下一刻，刚才跟他对话的那个仆役跑过来，拽着他就要跑：“大公子！船漏水了，水都灌进一头，船要翻了，咱们快快离开！”
司马朗终于反应过来，跟着仆役跑。
他虽然平时自诩智慧，无论在仆人面前还是在弟弟妹妹们面前，都显得很有主见。但毕竟也只是个从小被人伺候着长大的娇贵人，再加上他现在还年轻，才十三四岁，稚气未脱。有些方面，未必比的上那些经常做事的仆役们。
只可惜……
他的仆人也不怎么靠谱。
没跑几步，司马朗忽然问仆役：“咱们跑哪里去？”
现在船已经离岸很远了，靠近河中心，这要是翻了船，以黄河水的湍急，基本是生机渺茫，游泳都游不到岸上去！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仆役也是慌不择路，只知道出了事要跑，却又想不到解决办法。
完全是乱跑！
司马朗：“你……”
他被仆役气得不行！
好在，这时路过一个船夫。
仆役眼前一亮，一把拉住船夫：“说！有没有逃生的办法，快说，不然有你好看！”
船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，又看向司马朗。
仆役顿觉自己失态。
之前他还拍着胸脯向大公子保证，说没有丝毫苛待船夫，现在就用这么重的口气对人家说话。
好在，司马朗并没有斥责他，似乎现在的危险情形，让他没顾得上吧？
仆役如此推论。
那船夫显得很是镇静，对司马朗道：“船上备有小船，可乘之逃生。”
司马朗点了点头，“有劳船家，带我等过去。”
船夫没说什么，带二人过去了。
路上，司马朗的弟弟妹妹们也被另外的仆役带了过来。
他们准备一同乘坐小船离开。
到达小船处，众人陆续上了船，船上除了司马家的十几个未成年人外，便是两名仆役，以及带他们过来的那名船夫负责操船。
虽然拥挤了些，但也勉强能够装下他们。
只是，上了船后，船却没有离开。
仆役怒了：“你这是何意？”
船夫不搭理他。
仆役刚要发作，有人制止了他：“阿三！”
却是司马朗的弟弟，其中最年长的那个……二弟，司马懿。
这孩子年龄更小，某些方面却显得比他哥哥还早熟，他解释道：“船夫的意思，应该是大船尚有挽救的可能吧？”
司马朗露出赞许的笑容，他对这个聪慧的二弟，一向欣赏得很：“继续说！”
司马懿受到鼓舞，笑逐颜开，继续解释道：“听闻此船是一侧进水，才导致倾斜。但是，这些船夫常年往来两岸，必是经风历雨，见识丰富。他们既然会在这大船之上，还备有小船以供逃生，便可见一斑！”
他看向大船：“如果我所料没错，其余船夫们定是在漏水处加紧修复，只要修复成功，成功将漏洞堵上，再将已进入的余水排干，那船便可恢复正常，继续前行。介时，我们便可再重回大船之上，一切照旧，岂不美哉？”
众人一听，纷纷赞叹：“二公子聪慧！”
唯独那个船夫，看向他，面无表情地问：“那假如没能修复呢？”
仆役阿三怒视船夫，心说这人怎么如此不上道！哪壶不开提哪壶！
司马懿看向船夫，直觉告诉他，这个人很古怪，有猫腻。
只可惜，他现在还不到十岁，智慧有限，远不是未来那个能跟诸葛亮斗得旗鼓相当的老阴比。
想不通之下，司马懿只能安慰自己说：这船夫大概就是性格太差，所以才只能当个船夫，成不了大事。
司马懿回答道：“若没能修复，咱们便直接返回渡口，等待下一艘船。”
“呃……”船夫一愣，“就这样？”
司马朗开口，强制结束了对话：“但愿船能修复吧！”
其余人皆不语。
他们默认了一件事：
如果大船彻底没救倾覆，那只要他们这些人能逃生就可以了。
尚还在大船上的其余人……
不必考虑。
对此，司马朗是心安理得的：我司马朗是司马家族的长子，司马家是朝廷的柱梁、是世间少有的豪门，传承悠久。
或者这样说，司马家是无比高贵的，是上等人。
而仆役也好，船夫也好，都是下等人。
下等人死了就死了，死不足惜。而上等人稍微有一点点损失，都是这个世界的灾难。
孰轻孰重，司马朗明白得很！
接下来，小船就在大船附近飘着，没有靠近也没有远离，等待。
仆役阿三很明显是个沉不住气的，他不耐烦，不断地问询船夫：“你看这大船还有没有救？有没有救？”
船夫一开始还耐心回答：“再等等，现在还看不出。”
被问得多了，他也不耐烦了，干脆不理对方。
阿三大怒，心说我作为司马家的仆人，在外面也是有头有脸的体面人，你个卑贱的船夫，居然对我爱答不理？
可恶，要不是公子在这，我非打死你这贱人不可！
船夫看到阿三的表情，只是冷笑，气得阿三更恼了。
又过了会，船夫终于开口：“大船没救了！”
阿三赶忙催促：“那还不速速离开？”
船夫又一次问出了直指人心的那个问题：“那，大船上的人怎么办？”
阿三大骂：“这是你该问的事吗？快划船！”
船夫看向司马朗。
阿三更怒了，心说你什么意思？觉得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是吗？知道我们大公子重视形象，不会在公开场合说‘不义’的话、做‘不义’的事，所以你要‘道德绑架’吗？
太可恶了！
船夫无视阿三喷着怒火的眼神，继续看着司马朗。
可是，司马朗就好像‘耳聋’了一般，对船夫的问话充耳不闻。
被船夫眼神盯得久了，司马朗居然干脆闭上了眼！
好一个虚伪的人！
船夫眼神变得冰冷，嘴角却诡异的上扬。
而后，他说了一句令船上众人感到莫名其妙的话：“诸位，你们是打算吃板刀面，还是馄饨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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